我们从派镇出发。派镇是通往墨脱的物资中转站,也是传统路线中进入墨脱的起点。其实只是个村庄,南迦巴瓦峰就在身后,雅鲁藏布江开阔舒坦地从前面缓缓流过。
从派镇至墨脱,是中国最艰险的一条徒步路线:每年的11月至来年6月,山路会被积雪和冰块覆盖。6月至9月,积雪融化,但大雨滂沱,路滑,沿途都有塌方、泥石流,蚂蟥也多。它与外界的交通,只有10月最合适。但是现在,雨季并未完全结束,前一周还是雨雪天气。但我们决定出发了。
一起徒步的,有沿途结伴的几位朋友,以及当地几名向导:贡嘎、索朗、桑杰,另外还有十几名背夫同行。
传统意义上,从派镇徒步至墨脱的行程共4天,对外来的徒步者而言,这是必须的4天:既不能在路上多停留,也不能缩短行程,因为沿途有且只有4处补给站,这是去墨脱前,我们唯一能确定的。
从派镇至拉格
“拉格”的意思是:雪山脚下的村子。这是我们徒步路上第一个补给站:一个四川人开的旅舍。虽然老板说是刚装修过,但却极简陋:房子是木结构,建在一滩黑色的泥潭上,为了和泥潭隔开,用50厘米高的木板架空起来。生活用水取自流经旁边的溪水,没有泵,利用水流落差用水管直接引水进屋。屋子里什么都没有,仅有灶台可以做饭,大家也把它当火炉烤。这里与世隔绝,生活里一切附加品都没了,只剩下住所和食物。
我还在发烧,早早地找了一间靠窗的房间,换下湿透的衣裤就上床睡了。所谓床,就是几块凹凸不平的木板。房间的隔墙也是木板,四面透风。但是躺下就能看见窗外被云雾裹缠的森林,浓密的森林深处,悬挂着一条条如白练的瀑布。天黑之前,雾开始从山顶的森林往下流泻,一直拖沓到木房子的窗外,看见整片松林浸泡在淡蓝色的雾霭里,而我发烧厉害。晚上几次被冻醒,周围的鼾声此起彼伏,外面却是流水相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