濒临坍塌的寺庙
崩密列 Beng Mealea
没有去崩密列之前,在网上看别人的游记写崩密列很好,可究竟怎么好,实在不知道。其实现在想想,它确实很难描述。
崩密列是距离暹粒城40多公里的一处废墟。从暹粒出发要走大约1个半小时的车程。乡村公路虽然不宽,但还算平坦,只是路上有一处在修桥,稍微有些颠簸。车子穿过了一个个小村子,把破旧的茅草屋和衣衫褴褛的乡民甩在后面。穷人的房子用晒干的糖棕树的叶子搭成,一楼一般放了吊床供平时休息,或是圈着牲口,有的干脆空着,任小孩子跑来跑去。偶尔也有木板和砖瓦盖的房子,漆成橘黄的颜色,讲究的还搭了白色的回廊,种了夹竹桃等花草。
我们的视线时常和悠闲吃草的牛儿们相遇,于是少见多怪的大呼小叫一番:“牛!”“有黄色的,也有白色的!”“还有灰色的!”语汇贫乏如幼儿园的小朋友。随着车子驶入平坦广袤的田野,大家都安静了下来,各自沉思冥想。路边天然形成的小水塘里绽放的莲花又让我们兴奋起来,这些可怜的城里人只见过人工培育的花朵,哪里知道睡莲这种古老的植物本来就是原产于南亚的。
终于,司机把车停了下来,告诉我们到了。在路边简陋的小草篷下的阴影里,我们发现了一只猪,它躺在大树下一堆垃圾中象死了一样酣睡,一些零零碎碎的纸片树叶烂草根烟头塑料袋等等的东西构成了一个柔软的窝,它把前腿蜷起来枕在脑袋下面,眼睛紧闭,一动不动。这其间有人冲它扔了一块小石头,砸中了它腿边的一块树皮,一些土屑飞了起来,溅到它的嘴上,它突然睁开了眼,又快速合上,让人以为只不过是自己的错觉。于是所有人都对它失了兴趣,转身穿过公路往景区里面走。
两尊那伽的石像立在路旁,作为景区的唯一标志。长长的土路上游人很少,当地人却相对来说较多。都是悠闲地晃着身子踱过去,偶尔对面碰上只是微微一笑。也许他们已经见惯了着不同服饰、操不同语言世界各地的人聚集到此处,只是为了看一看那座废墟。
路的尽头是一小片空地。空地上耸立着巨大的石头围墙。周围丛林环绕,密不透风。顺着树林和围墙间的小路向左绕了半周,我们发现了类似平台的石堆。有些基柱还挺立着,有些已经连同上面的石板一起倒塌了。我小心地爬上平台,在石板上挪动着步子。偶尔踩到空浮的地方,赶快跳过去。没有人知道哪里可以走,也不知道脚下这一步是否会陷进乱石堆中。好在我们很快就找到了几块可以垫脚的坚实的条石。三步并作两步离开了平台回到原来的土路上去。又往前走看到在一个高坡上有一段院墙还算完整,我们冲上土坡翻进院内,院子里满地都是碎砖,两座石砌的房子孤零零地立着。
被树根盘错的古老建筑
房子依稀能看出原来的石门石窗,只是房顶上长着枝丫繁密的绿树,霸占着整个屋子。我愣愣地站在院子中央,目光所及,全是残垣断壁,所有看似通道的地方都被碎石块堵死了。阳光穿过头顶的树枝照在面前的一株矮树上。翠绿的枝叶间一只蜘蛛正忙着结网,细细的白色的丝围起了一个小小的空间。而我们是外来的闯入者,东撞一下西撞一下的,无路可循。也许我们不该进来的。所有人类的痕迹在这里都已经消失殆尽。房子被树霸占,走廊和大门被推倒,所有的雕花石刻都被时光凿平抚去,只有满地的绿草青苔,肆意地生长。
沮丧地沿原路返回,顺着小路再往前走,绕了一圈回到进来的大路口,才发现原来路口的右边有木板搭成的长梯一直通向废墟的内部,而我们刚才一进来就向左走了,所以才误入歧途。正午的阳光晒得人头昏眼花,但禁不住诱惑我们又迈开步子顺着长梯往里走。这回的路要安全的多,我们也能够在木头搭起的高台上一观废墟的全貌。对,这是真正的废墟。大树完全统治着这片砖石破落的地方。
粗大的树干紧紧扒着窗楞和门框,虬结弯曲的树根死死缠住砖块,然后把它碾碎。整片围墙轰然倒下,还保留着整齐排列的样子。什么辉煌灿烂,什么坚不可摧,全部不堪一击,统统毁掉。在自然的力量面前,人类唯有惊恐和挫败的感觉。吴哥王朝由弱小变为强大直至繁盛,也逃不过盛极必衰的规律。历史在向前发展,时光一去不会,回头的也许只有我们这些懵懂的游客吧。在这样的废墟中,所有的希冀和坚持都土崩瓦解了。我们就这样仓皇离开了崩密列。
从崩密列回城的路上,所有的人都沉默不语。正是中午上学的时候,白衣蓝裙的女孩或者白衣蓝裤的男孩都有着古铜色的肌肤,或者骑着自行车或者走路,在尘土飞扬的乡村公路上,快乐地奔跑说笑着,他们跑进一座有铁栏杆围着的小小的学校,聚集在高大的树下和门廊的阴影里。有学生两个两个地提着水桶到校门口的水塘提水,也有学生在玩院子里的双杠或是跷跷板,歌声笑声不绝于耳,飘荡在高棉湛蓝的天空里,飘的和那些白云一样高,一样远。在广袤的红土地上,生活还在平淡地继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