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西行路迢迢] 三·萨嘎惊变

　　这是离开拉萨的第五个晚上，又睡上了久违的床。大概是不习惯了吧，怎么也睡不着，再加上和张天师挤在一起，这小子又打呼噜又说梦话还磨牙，关键是卷被子，几乎和这厮抢了一夜的被子，似乎还没合眼天就亮了。

　　醒来的头一件事就是去邮局。萨嘎县城是一个丁字街，吸一根烟的工夫基本就可以转完。公用电话的红色招牌倒是随处可见，进去想打电话却被告知这是用太阳能的卫星电话，现在电压过低 ，得等到中午太阳有足够的热量时才能打，并且，全县总共只有四条对外线路。

　　很快，头上的高原太阳晒得人的衣服都有些发烫了，但邮电局的太阳能发电机却总是发不出电来。好家伙，真等到发出电来了那太阳还不知多毒。只好四处胡乱转悠，却又不敢远走。直到下午两点多，听老聂讲他已打通了电话，急忙又往邮局、小店跑，几部电话被我、林波和黎文、张涛等轮流狂拨了半个多小时，却一个也没打出去。听说邮局可以发电报，我们几个记者把稿子都抄在电报纸上了，却是怎么也发不出去。又听说农行可以发传真，可没找到人。都不死心，不断地满街团团转，换电话狂拨，可总是不通，轮流狂拨到每个人都喊手酸了，终是毫无结果。我们几个都觉得这天整个萨嘎县城可能就老聂一个人运气好，把电话打出去了。到街上吃了碗面条，回来想补觉，刚进入迷糊状态，却被喊起来开会。

　　原来，承诺给“雅漂”提供赞助的“佳恒公司”一直随队拍摄的唐小姐突然提出要返回日喀则，且要带走一台摄像机，并要求必须由队里派车送。这一整天，杨勇他们一直在为此交涉。这也就是我们早上还很奇怪为什么总在这萨嘎停着不走的原因。

　　这真让人觉得措手不及。出车、出人再跑这来回近千公里且大部分荒无人烟的路，即使车况、路况良好，也得跑上五到六天。这样，全队就要多等上一周。且每耽误一天，就意味着要多消耗2500元的经费（主要是租车费用），我们早都恨不得每一毛钱都要省下来。况且，想想我们一路看到的那些被洪水，那被泥石流冲得千疮百孔的道路，只要是路上车子出一点问题，送她的几个队员就极有可能被困在荒无人烟的原野里，不堪设想。

　　大家纷纷出主意，有人打听到后天就有路过的邮车，这几天还有几辆军车也要返回日喀则，可以搭车。或者，我们大家到公路上去帮她拦一辆路过的游客包租的越野车，这些，都是萨嘎当地人最常用的乘车方法。一群大老爷们儿，围着唐小姐一阵“殷殷相劝”，就只差下跪了。唐大小姐却是不允，只说奉公司指示，要立即赶回去，必须派车、派人！

　　我忍不住嚷了一句：“节外生枝，这是釜底抽薪……”便摔门出屋而去。我知道自己只能出去，依我的脾气，再在屋里呆着，只能说出更过激的言语，只会做出自己都控制不了的举动。说实话，一路上，佳恒的二位，我们私交都还算不错，有时我还吃他们的好东西。我不明白这是怎么了，事情怎么会是这样？这真让人无法接受。

　　杨勇为了顾全大局，最终还是决定，派罗浩、李宏连夜轮流开车送她走，深圳队员包安康和成都队员杨浪涛随车跟去，以便在陷车时有个帮手。

　　唐小姐在一屋人压抑的眼光中走了出去门。上车前，看着围在车边的全体队员居然说：“我走了后，要是有什么讲我和公司的坏话传到我耳朵里，哼哼，反正（赞助）钱还在我手里（没给你们），我随时可以（让公司）撤出……”

　　大家都没再说什么，强忍住心中的愤怒和痛苦，打理即将出发的三菱越野车。罗浩铁青着脸把车子打着了火，和大家道别。临上车，他莫名其妙地对“曹公公”发了一通火，我看见每个人的眼里都是泪光闪闪，我下意识地抓着相机，却是怎么也举不到眼前，什么也没拍。

　　车子远去了，大家还都呆呆的。很久，我才拍了一张脾气最好的曹德“公公”面对一堵残垣的泪眼。

　　我看到老廖拿着烟的手一直抖着，抖了很长时间。我还看到队里年龄最大（56岁）一向意志坚定、处变不惊的老林，在远远的角落里哭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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