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变暖和气候异常已经成为威胁生态系统、破坏旅游名胜的最大凶手。冰川的融化、海平面的持续升高极有可能让马尔代夫、威尼斯这样的旅游胜地遭受“灭顶之灾”。然而全球变暖却让日益升温的生态旅游增加了新的卖点,那就是“气候变化之旅”——全球变暖使北极地区的浮冰减少,可以让更多的游客到达以前游船无法到达的区域。
颇具讽刺意味的是:“气候变化之旅”所借助的飞机、邮轮、火车将向大气中排放二氧化碳,这将进一步加快全球变暖的步伐。如果去北极体验“生态旅游”,其结果却是加速北极的消失,这样的旅游意义何在?
No.1威尼斯
入选理由:由于地球变暖,海平面不断上升,2100年可能被海水彻底淹没。
濒危指数:★★★
事实上,威尼斯的海水上升很早之前就开始了。英国大诗人拜伦1816年11月来到威尼斯,恰逢冬季威尼斯涨潮季节,拜伦和情人古琪傲丽女伯爵吃惊地发现,圣马可教堂广场上汪洋一片,人们“要踩着没过脚面的潮水进教堂做弥撒”,晚上他们不得不住在酒店二楼,以防不断上涨的潮水。人间事往往有着惊人的相似——1933年冬天,拜伦的侄子罗伯特·拜伦和女友黛安在威尼斯游览,在他的
游记《穿行内陆亚洲》中写道:“冬季的海潮浸泡了整座城市,人们在广场上搭起栈桥才能通行。”2006年10月我到威尼斯的时候,没赶上“冬潮灌城”的壮观场面,也没有办法实际测量2006年的潮水比1933年高多少。但是在桑塔露琪亚(FondamentaSantaLucia)乘坐贡多拉时,船夫指着码头上古老的岸石说:“以前我父亲需要两步跨上码头,现在我只要一大步就能站上去;不知是海水越来越高,还是码头越来越低,总之海水正在吞没威尼斯。”他还让我看船坞的台阶,说他小时候登船要下五个台阶,“现在,只剩下四个了。”说这话的时候,年轻英俊的船夫竟然满脸忧伤。
事实确实不容乐观,我曾经在威尼斯寻找过莫扎特住过的房子。1771年2月11日,莫扎特和他父亲在威尼斯住了整整一个月。问了很多人都不知道,最后一位税收员带我来到SanLrolenzo街,那是一幢临水老房子,破败不堪,底层的一半已经被运河吞没——不足三百年的时光,海平面正以可怕的速度上升。这是一个令人恐惧的速度,照此下去一百年后,威尼斯所有的街道极有可能将全部被淹,露在海面的只有建筑遗存,而不是一座城市。
No.2意大利托斯卡纳
入选理由:虽然亚平宁半岛被亚得里亚海和地中海包围,但是不断加剧的干旱,还是把托斯卡纳折磨得越来越憔悴,原汁原味的意大利田园风光将在2050年消失。
濒危指数:★★
世人了解托斯卡纳,大都缘于一本写于1995年的自传体生活实录《托斯卡纳艳阳下》。一个远道而来的美国女人疯狂地喜欢上这里,她买下一幢破败的房子和周围的山丘,与她的情人一起耕种,一起收割,甚至一起榨油酿酒。其实,中世纪以来托斯卡纳一直是欧洲的人间天堂。拿破仑占领亚平宁半岛时,喜欢生食托斯卡纳出产的橄榄油,那个时候托斯卡纳林木蓊郁,水草丰美,法兰西战马在这里吃得膘肥体壮。19世纪,英国著名的十四行诗人勃朗宁夫人和丈夫私奔来到这里定居。勃朗宁夫人在诗里写道:“这里的空气似乎能穿透人的心扉。”艳阳下的蓝天白云,色彩鲜艳的墙壁,绿色的百叶窗,深红色的屋顶,构成了托斯卡纳独一无二的地域特征,成为欧洲人逃避现实、休憩身心的世外桃源。
然而近50年来,由于全球变暖,北方阿尔卑斯山冰雪减少,再也没有冷气流南下。而地中海升起的水汽得不到冷空气的支持,受亚平宁山脉东侧强大气旋的影响,无法在托斯卡纳上空形成积雨云,没有积雨云就意味着不能下雨。托斯卡纳的温度在逐年上升,尤其在夏季,夜间平均温度达到29摄氏度,超过白天的27摄氏度;温度的增高导致湿度降低,原本可以在夜间回归地表的水汽反而被更高的温度蒸发掉。几十年里,久旱不雨成为托斯卡纳的天然杀手,红土丘陵本来就难以吸收和储存水分,过度的蒸发自然带来巨大创伤,小镇费奥兰蒂诺周围的植被已经完全退化,橄榄树零零散散,裸露的红土皲裂成片片鱼鳞,让人看了揪心。
失去的还不止这些,弗朗西丝·梅耶斯小姐写作《托斯卡纳艳阳下》的时候,这里还是鸟语花香,书中提到的玫瑰就有10种之多。如今找遍托斯卡纳只能见到5种,其他的都灭绝了。让我们记住这些离开托斯卡纳的玫瑰品种:和平玫瑰、伊丽莎白玫瑰、欢乐玫瑰、荷兰之星和阿格奈丽。当然,也要记住正逐渐在托斯卡纳消失的泥墙房子、贵族庄园、古堡、长满薰衣草的山野和无处憩息的布谷鸟。
NO.3马尔代夫群岛
入选理由:由于海平面持续上升2060年可能被印度洋淹没。
濒危指数:★★★★
没去马尔代夫之前,我一直以为媒体上马尔代夫“将在海水上涨中亡国”的说法有些过分渲染。在首都马累登岸后,才意识到此言不虚。实际上,早在飞机的舷窗中就可以发现这是一个浸泡在大海中的群岛,它不像其他地方的海岛那样群山突起,这里除了白沙就是一望无际的海洋。
海平面的上涨非常缓慢,肉眼无法体会那种恐怖。但是水上屋的木桩可以感觉到,码头吃水的栈桥可以感觉到,从村子到海边的距离可以感觉到,防潮堤也可以感觉到。六七座涨潮时全部淹没、落潮后露出海面的“潮汐岛”如今再也无法露出来了;曾经可以容纳50多对情侣举办“星光派对”的无人岛,现在只能接纳20对;“1961年在海边栽下的椰子树,现在成为小船栓缆的木桩”,海边划着多尼船卖龙虾的渔夫这样慨叹。马尔代夫只分两个季节,12月到次年4月是干季;5月到11月是雨季,气温高,湿气重,风浪大。而最近几年的干季,明显感觉到温度上升,阳光的力量在逐年加强,1990年干季的平均气温是26摄氏度,2004年上升为28摄氏度,同时阳光中紫外线的威力不断加强,马尔代夫旅游局开始提示游客注意防晒。气温升高的受害者除了游客,还有珊瑚,它们不得不向适合自己生存的较深处迁徙,马尔代夫著名的小丑鱼也只好亦步亦趋地跟随珊瑚礁离开浅海。
No.4巴塔哥尼亚
入选理由:越来越暴烈的大风,很快就将一片景区吹走。
濒危指数:★★★★
巴塔哥尼亚北部为冰川纪的地盾,裸露的古老基岩比比皆是。风景最美也是游客最多的地区在阿根廷的纳韦尔瓦皮(NahuelHuapi)湖,这里有南温带向寒带过渡的完美森林——针叶林和落叶林交替生长,幽蓝的湖泊倒映着森林,从湖畔一直伸展到安第斯山。森林中有很多稀贵树种——高达50米的南半球山毛榉、有3000年树龄的落叶松和专供上流社会制作家具的香桃木。第一个发现巴塔哥尼亚的人是麦哲伦。1520年冬天,疲惫的麦哲伦带领船队在巴塔哥尼亚海岸登陆。3个世纪后,25岁的生物学家达尔文乘坐“小猎犬号”帆船也来到这里,寻找欧洲绝迹的珍稀物种。多民族的汇聚,使这片荒野具有不同的风格,保罗·索鲁在《重访巴塔哥尼亚》中说:“如果在明天,世界的其余部分被炸掉了,你可能依旧发现巴塔哥尼亚是一个令人吃惊的世界民族汇聚之处,因为其余地方的人们都会漂流到这块‘最后的流放之谷’”。
近一个世纪以来,从南极吹来的寒风逐年加剧,原来的冬季季风延长为冬春两季。1999年,呼啸的大风提前到秋天。也就是说,巴塔哥尼亚一年中将近三分之二的时间都被大风占据——阿根廷文学大师博尔赫斯(JorgeLuisBorges)称其为“南美洲的呼啸山庄”。日强一日的大风吹枯了草原,牧场消失了;吹裂了大地,风积地貌出现了;吹断了森林,动物们迁徙了;吹干了湖泊,游客不来了。更为致命的是,南极冰川正在减少,无论冰川公园还是火地岛,想看一眼成群的企鹅?想亲临冰川兴奋地大喊一声?只能开动时光机器,让时光倒流到30年前。
大风带来的后果是干旱,1950年的湿度还是70%,现在仅为35%;1999年冬季温度还在零下,现在最低也不过零度。风蚀现象把度假村里南美风格的古堡生吞活剥——即使有游客入住,彻夜不休的狂风也会吹得人无法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