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小村庄劳特布伦是极限跳伞爱好者心中的天堂,在旺季的时候,几乎每分钟都会有人从悬崖峭壁跳下。当然,并非所有人都能够活着回来……
多米尼克·罗伊恩今年43岁,每当他纵深一跃向下跳之前,总是要戴上太阳镜。罗伊恩来自德国,现在正站在伯尔尼高地距离地面800米的峭壁上,脚下就是就是被誉为天堂的村庄。天空很晴朗,远处的冰川雪山闪闪发光。罗伊恩向前快跑了两步,然后跳了下去。
他的脑袋伸出来尽情呐喊,险些撞到一块岩石上,好在大约18秒的自由落体后,罗伊恩安全地打开降落伞,之后他缓缓地飘落在峡谷的一片草地上。
罗伊恩的老家位于莱茵区的菲尔森,不过他已经在劳特布伦生活了6年。在德国,罗伊恩每一次跳伞都需要得到许可(微博),起跳处和降落处都需要提前做好一切准备。在瑞士,则不需要这些繁琐的程序。正如罗伊恩所说:“每个人都只需要对自己负责,危险就是这项运动的一部分。”罗伊恩最喜欢跳伞之前的感觉,“那一刻汗毛都竖了起来,身体已经不听使唤,此时如果你能在这样极端的情况下成功驾驭自己的身体,那种感觉会非常非常伟大。”
对于极限跳伞爱好者来说,夏天是劳特布伦的旺季,这里的旅游办公室贴着一张告示,上面写着“请尊重自己的极限”。一大早就会有人背着背包,带着头盔和降落伞,来到峡谷的缆车站,等待被送到山上两个叫做穆伦和温特雷格的村庄。经过短暂的步行,冒险家们来到起跳点,或者叫做出口的地方,这些地方分别被他们起了不同的外号,比如“鼻子”和“深度极限”之类。
有些爱好者会穿上所谓的蝙蝠装,这是连着全身的衣服,包括双臂下面和两腿之间,这样的装备在飞行中会带来更大的空气推动力。穿上蝙蝠装的跳伞者伸开双臂,向下俯冲,会产生巨大的嘈杂声,远处听上去就像是一架喷气式飞机。每一个在劳特布伦的人都熟悉这样的声音,因为跳伞爱好者飞翔的起点,就和这座小村庄比邻。
极限跳伞起源于传统跳伞运动,显然是为了追求短时间内释放出更多的肾上腺素。和传统跳伞从飞机上跳下不同,极限跳伞的出发点是高路或者大桥上,如果谁想真正体验一把飞翔的感觉,那么就来劳特布伦好了,这里是极限跳伞的圣地。这里嶙峋的悬崖峭壁,最高落差可以达到1100米。全世界各地的极限爱好者会慕名前来,为的就是这独一无二的体验。仅仅在过去一年,劳特布伦至少大约见证了1.5万次极限跳伞。
然而很多当地人并不喜欢崇拜冒险者,因为已经有28位极限跳伞爱好者在这里失去生命,比如今年6月就有一位来自法国的爱好者不幸丧生,因为他的降落伞没有顺利打开。因此当地人认为,是老天爷在折磨这些冒险者。
就在缆车站旁边,有一所叫做斯特彻伯格的学校,从这里也可以很清楚地欣赏那一片悬崖峭壁。每年7月初,这里的学生都会庆祝一个学年的结束,会有戏剧演出,然后是足球场上举行的小型自助餐。可这个时候天空碧蓝,也是属于极限跳伞者的好天气。欢聚的孩子们不时能够听到跳伞者带来的巨大声响,以及他们的尖叫。
一位叫做查罗斯的女教师回忆说:“我们曾经看到过一位跳伞者连续撞击岩石好多次,最终躺在一片小森林的斜坡时已经失去生命。”查罗斯至今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事实上她还没有经历过哪一年没出过事。2009年的时候,一个班级正在骑车郊游,却看到一位跳伞爱好者丧生。查罗斯认为,追求刺激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我们一直在教导孩子们,走在街上一定要小心,那我们又如何跟他们解释这些人在进行极限跳伞?”
小村庄的不满情绪逐渐上涨,早就有农民抱怨这些跳伞爱好者降落在属于他们的草地,他们因此什么也做不了。一位叫做福兹的农场主说:“最可怕的还是有人死在这里。”说这话时,福兹坐在自家马厩的小凳子上。过去他曾经和两位极限跳伞者有过约定,同意他们降落在自己田地。眼看着这个农场主就要接受这项运动,但是最终这两个人都在跳伞时出了事。至今为止,福兹家土地上已经见证了七位跳伞者失去生命,他实在是无法忍受,“我不想再看到在我的土地有人死去。”
劳特布伦现在都快炸开了锅,当地人觉得自己生活在死亡地带,但是极限跳伞者只想寻求新的刺激,甚至计划在这里举行极限跳伞世界杯赛。有爱好者在缆车站附近建立起一个小营地,这是一个带有炉灶的小木屋,年轻的乔纳森坐在塑料凳子上。乔纳森来自美国加利福尼亚,两眼通红,额头有着深深的疤痕。他刚刚出院,此前在法国的一次跳伞挂到了一棵树上,树枝穿透他的下腹导致膀胱破裂。乔纳森准备今后跳伞之前先去尿干净再说,他可没想过要放弃跳伞。
在劳特布伦跳伞的确要冒太大的风险,稍有不慎,算错了风向,就有可能会撞到岩壁上,那将是没有办法逃生的。过去一年时间里,劳特布伦见证了6位跳伞爱好者去了天堂,但是当地政府并不准备禁止这项极限运动。毕竟这是瑞士为数不多夏季旅游业比冬季更热闹的地方,这当然是有极限跳伞者的功劳。
作为劳特布伦当地政府的最高官员,韦尔奇利个子很高、脸圆圆的,正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除了大海,我们这里有客人们想要的全部,我们希望保持这样的多样性,不想禁止某一个体育项目。”之后韦尔奇利就谈起民法典和飞行法,他显然对此很了解。每一次有极限跳伞者遇难,当地就会有讨论,但是韦尔奇利总是说:“这些跳伞者是在合法的地带活动,并没有违反法律。”
但是每当听到韦尔奇利这么说,福兹就火冒三丈。最近又有个澳大利亚人丧生,他被挂在缆车索道上,下一次悲剧看上去不过是时间问题。福兹气愤地表示:“政府不想禁止跳伞,因为就算是死去的跳伞爱好者也能带来一笔收入。”因为当地的医生,救援人员都会因此挣一笔钱,当然也包括旅馆,“因为遇难者的家属总得来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