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2日到14日,我接了793个电话,用狂轰滥炸来形容不为过。我相信我们不是十恶不赦的大坏蛋,只是一群做错了事情的年轻人,教训和反思才是最重要的。难道只有痛哭流涕才是感恩的唯一表现吗?”
——领队许宁
11月20日,四川省体育局对违规穿越四姑娘山的9名驴友做出了正式处罚,开出全国首张针对“国内私自进山探险被营救人员”的罚单1500元。
昨日,天府早报记者从四川省体育局政策法规与宣传处获悉,这笔罚款已到账。至此,违规穿越四姑娘山事件似乎宣告结束了,但事件引发的反思和争论并没有止歇。
对驴友群体来说,面对外界汹涌的质疑,这些年轻人的心灵经历了一次洗礼。在坚持梦想的同时,他们也汲取教训,让自己更加谨慎。
而对唐三哥和当地村民来说,他们的未来,取决于四姑娘山的旅游业是否发达、基础建设是否完善、管理是否规范。村民希望自己的权利和行为能得到相应的规范和保障。
驴友们的反省
我们是做错事的年轻人
“它是一个教训,提醒以后我们进行户外运动会更加谨慎,遵守相关的法律法规。这件事情不会影响到我们对户外运动的热爱。”
按“徒步中国”网站上发起的“安徽九华山虔诚穿越”计划,活动从12月16日开始,不出意外的话,昨日应已完成全程。
这次活动的领队许宁,队员刘波和吉刘然,都参加了两个多月前的四姑娘山穿越。那次活动,也是网名为“吃饱点”的许宁从这个网站上发起的。
10月12日,他们安然下山,面对的是全国媒体和网友的质疑。有人指责他们不负责任,有人说他们像英雄一样摆谱;即使他们对着镜头鞠躬道歉,也被指责为毫无诚意。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对他们的批评从未间断。
“10月12日到14日,我接了793个电话,用狂轰滥炸来形容不为过。”许宁回忆说。12月1日,他写下一篇题为《还好,我们这次没死——四姑娘山事件领队有话要说》的日志。这是风波过后的记录,也是对外界质疑的回应。
“我相信我们不是十恶不赦的大坏蛋,只是一群做错了事情的年轻人,教训和反思才是最重要的。”许宁在日志里表示。此前接受央视采访时,他也曾直言:“难道只有痛哭流涕才是感恩的唯一表现吗?”
他无奈地表示,上头条、上央视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不过既然发生了,我也不逃避,留下点文字,供大家去评判吧。”
许宁还认为,自己的原话被一些媒体曲解、甚至杜撰、主观臆测,“一些媒体总是盯着找我们言行中的漏洞来提升新闻点,我总觉得有点恶心。毕竟我们不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演员,我们的表现完全是一个正常人的正常举止。”
与承担外界压力较多的许宁相比,30岁的广州驴友区伟坚说,目前自己的生活十分平静。他说,刚回到家看到媒体“一面倒”的报道,“心里还是会觉得不舒服”。身边的亲友也不会在他面前多谈,“我想尽快淡化它”,不会过多解释,自己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懂的人不用说,他也会知道;不懂的人,无论怎么解释,他们也不会明白。”他叹了口气说道。
事前,区伟坚基本每年都有一次户外旅行计划。事后,原本对此持中立意见的父母,态度一转,“他们现在反对我弄户外,短期内再进行这种户外旅行估计是不可能了。”
另一位队员刘波则表示,这起事件应该算是他人生中非常大的一件事,是影响一辈子的事。经过舆论的风口浪尖后,刘波把很多事情都看淡了,不像以前事事争个输赢,论个明白。
刘波觉得整个事件于他,是好处大于坏处,“这个是人生中的一个意外,是不可复制的。”刘波说,虽然有时候也会觉得委屈,但是他都接受,因为的确给别人造成了麻烦。“事情之后,最大的收获就是感恩,收获了家人、朋友和那么多人的爱。”
刘波说,四姑娘山对他而言留下的并非伤心的回忆,“它是一个教训,提醒以后我们进行户外运动会更加谨慎,遵守相关的法律法规。这件事情不会影响到我们对户外运动的热爱,有合适的机会,我们还是会一起进行户外运动。”
管理者的难题
我们在边摸索边规范
“驴友违规,那是冒险,不是探险。自己一定要自觉,生命是自己的,敬畏生命,便是对大自然最大的热爱。”
四姑娘山管理局户外活动管理中心的主要工作是规范高山协作、参加救援,以及联合红十字会进行培训。
办公室主任马毅介绍,为规范景区户外活动,该局于2009年5月正式成立户外活动管理中心,共有40多位工作人员,除了抽调各部门骨干,还聘请了户外运动专业人员及懂日语、英语的工作人员。
“出事的例子,全是没有备案,或者不按照备案进行活动的。”说到这个问题,马毅也很头疼,整个四姑娘山景区约500平方公里,工作人员不可能监管到每块区域。同时,四姑娘山与卧龙接壤,游客要跑到卧龙那边去,他们不可能知道也管不到那边。马毅说,他最担心的就是驴友违规,“那是冒险,不是探险。”
作为靠景区门票营运的单位,此次的救援费用,景区没有向驴友要一分钱,“处罚不是目的,只是希望这件事给驴友们一个警告。”
马毅说,户外运动的规范虽然还不是很成熟,大家都是在一边摸索一边规范。但是驴友自己一定要自觉,生命是自己的,敬畏生命,便是对大自然最大的热爱。
对于这1500元处罚,四川省户外登山运动协会副秘书长高敏也表达了类似的看法。“处罚结果出来后,有网友反映,这个处罚是否太轻。”他说,处罚认定时曾遭遇尴尬,现行《四川省登山管理办法》中,登山的概念并未包括“穿越”这项,按规定,对违规者处以500~2000元的罚款。
每年,省法制办都会就明年的立法项目以及修改项目进行征集,行政部门可根据自身情况,就需要修改的项目进行申报,今年,四姑娘山违规穿越事件发生后,在四川省体育局内部征集修改项目时,就有人提出对现行的改管理办法相关条目进行修改。
省体育局政策法规与宣传处的殷旭表示,该《办法》颁布于2001年4月,10年来,随着穿越、攀冰等运动的兴起,户外登山运动出现了一些新变化,相应的规章制度也需进行完善。过去对登山概念的定义是在海拔3500米以上山峰开展登山运动。如今,高海拔地区存在不少穿越、攀冰等探险活动,目前的登山概念不足以涵盖现今的山地户外运动。
同时,现行《办法》中也没有提及要建立系统的高山救援机制。殷旭表示,目前需要进一步规范高山救援队伍资质,建立救援成本合理分担制度。如果驴友的户外运动属于违反有关规定,救援所产生的费用,或由驴友分担。对于已经出现的违规行为,行政罚款的额度也将有所提高。
殷旭透露,如果省法制办通过了体育局关于修改《办法》的项目,下一步,体育局将会安排相关工作人员下到地方,到登山管理局就目前的登山情况进行详细调研。
记者手记>>>
完善法规之路应否多些宽容
这几天,日隆镇下了大雪。唐三哥告诉记者,如果整个冬天都有积雪,就不用担心森林失火了。当地居民虽然保留着烧柴火的习惯,但从未去砍山上的树,用的柴火都是捡掉下来的树枝,或者已经死掉的树,“要是没有柴,我们就用电烤火”。
这里的人靠山吃山,对山无比珍视。很多村民不愿意外出打工,情愿在家养马放牧。他们深知,只有保护好四姑娘山,他们才能获得幸福。
旅游业给这片土地注入了新的生机,无数驴友来到这里,寻求他们的“登山梦”,在很大程度上,这里的登山向导,是他们梦想的“领梦人”。
驴友来到这里,不愿走“寻常路”,要“寻找美寻找挑战”。当客人提出更高的要求时,或处于侥幸心理,或处于维持生计,向导们有时无法拒绝,日积月累,风险就越来越大了。
唐三哥违规是肯定的,处理也是应该的。但规范存在的问题才是我们最应该去反思和整改的,否则,会有更多的唐三哥们,更多的驴友们重复悲剧。规范不健全的情况下,我们是否应该多给他们一些宽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