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态的花甲背包客
“卖房去旅行”当然是谣传,但二老的真实想法是,“不做房奴、不做车奴、不做财奴、不做钱奴,追寻梦想,过自己想过的生活,这就是我们活得快乐、笑得开心的原因。”太多人问他们秘诀,如果有,应该是这句“身体是第一的,时间是第二的,吃苦是必须的,钱是可以想办法省的”。
“这次全须全尾地回来真是万幸”
直到他们踏上南极的冰川大陆,粉丝们才真正对这两位花甲老人的旅行心生敬重,“原来你们不是一路玩儿的。”也就在踏上南极大陆之时,已经有过太多惊险和惊喜的二老一样心生感叹,“不到南极非环球。”
3月29日,王阿姨把博客头像换成了在南极的新照片后便问候早安,“我们在南极发癫呢,哈哈!”
从世界尽头的乌斯怀亚登船,经过两天两夜的德雷克海峡穿越,虽然二老都有些晕船,当他们登陆冰天雪地的南极大陆时,脚边跳跃的小企鹅们让二老很是激动,“可爱的企鹅就像是自己的孩子一样”,登陆的惊喜还没有过去,轰隆的巨响传来,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张叔的第一念头居然是,“南极打雷了?”他们遭遇的是上亿年冰川塌落。
南非厄加勒斯角灯塔上
纯真的王阿姨倒是很快就沉浸在壮观场景的欣赏里,“山并不是特别高,但是非常陡峭,多年的积雪覆盖着上面,形成一个又一个冰川,雪崩和冰川不停的垮塌,炮一样的轰鸣,雪沫飞扬,冰块入水,千奇百怪造型各异的浮冰和雪山在海面上形成不同的景观。”
在南极的露营是真正的露营,“没有帐篷就自己挖雪坑。”每人一个防潮垫、一个睡袋、一个单子,然后外面是一个防水袋。二老为了御寒,把所有的船上发的防水衣、救生衣和雨靴都放在雪坑的雪地上,然后钻进那个4层的袋子里,躺在自己挖好的雪坑中,感觉了“一夜企鹅”的生活,第二天把挖的坑填好才可以登皮划艇回船上。
亚马逊腹地,巴西过境秘鲁的圣罗沙小镇
语言不太灵光的他们在南极还体验了一次预料之外的滑雪。大队伍在登坡,他们也随着大家行进,吭哧上去之后才发现大家这是体验南极滑雪,已经晚了,脚下200多米的坡道,原路走下去比滑下去都困难。张叔兴奋地滑下去之前嘱托王阿姨原路挪下去,本来还心有怯意的王阿姨心一横,也随着队伍最后一个滑了下去,由于没有领悟领队教的技巧,她是头朝下着地的,一旁张叔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直到确认老伴无恙,他忍不住才开起了玩笑,“你像企鹅一样,肚子朝下。”
澳大利亚大洋路的一个小镇,刚刚打回来的鱼
浪漫刺激,没有之最
亚马逊睡吊床,大湿地游泳,与篝火为伴……南半球14国的180天里,还有太多浪漫惊险刺激甚至发糗的时刻,但没有“之最”。
从巴西马瑙斯坐船去亚马逊需要6天,只提供一个光溜溜甲板,吊床是当地老百姓的家庭必备。3米长的每个吊床之间距离60公分左右,挂3排,王阿姨把甲板上的吊床一景称作“一个花布展销市场”。
“吊床看似非常浪漫,睡起来其实不舒服。坐下去要小心,不能和坐椅子一样往后靠,睡的时候是脚比头高,一定要掌握技术,才能让自己躺平。”6天下来他们都可以在吊床上翻身、掉头。
摆个POSE秀恩爱
选择坐慢船主要想近距离接触当地人,“没有语言优势,就靠吃苦耐劳了。”6天里只能用河里的水洗脸刷牙都有点急了,涂满防蚊药还是被咬得一身的包,还晒脱了一层皮,吃着和当地人一样的饭,还喝不上一口热水,“体验他们的生活,这是我们旅行的初衷。”
遗憾的是,出于安全考虑,亚马逊之行他们整整十天没有敢摸相机。一直非常小心人身和钱财安全,到了澳大利亚以为是发达国家就大意了。在机场换澳元上了一次当,又被黑心司机绕了大圈,对照自己的GPS一比较,多花了两倍的费,买方便面时老板多开了50澳元,“给我签的条是55.9澳元,而另一张收据则是5.9澳元,还是短信通知后,才去找回来。”
今年的端午节二老在哥斯达黎加吃上了出门4个月来最贵的一顿饭:餐盘里一盅米饭、两片黄瓜、一个炸香蕉、一个烤芭蕉、两片蛇皮果、生菜丝和培根包的一块浇了酱的牛肉总价17630克朗(折合人民币不到250元),其余时间几乎天天自己做,煮面条鸡蛋,白水煮肉。
也有少有的舒适时刻,张叔送给了王阿姨一个惊喜大礼包:“迈阿密游轮腐败之旅”。按照西方规矩,晚餐要正装,男士西装革履,女士晚礼服。二老显然没有,节约和方便起见也没去置办,就这样,两人背着超大背包,脚踩登山鞋吃上了高级餐厅的大虾。
6天6夜在亚马逊的慢船上
分享的动机是希望老年人改变生活方式,到现在的情况却是年轻人比较追捧。这一点很遗憾。
“爱情,可以是这样的”
“一趟旅行等于是再恋爱一次,和初恋不一样了,是更直达灵魂的爱恋。” 旅途4年,张叔叔这么表达对爱人与感情的理解。
4月12日,二老抵达每年只有几百人来旅游的巴西潘塔纳尔湿地。别人睡午觉的时候,王阿姨一个人坐在阴凉处看牛吃草鸟蹦跳,一个德国姑娘引起了她的注意,大家陆陆续续的背包离开,姑娘却一个人站在那儿不动。“没法交流,我只能观察。”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姑娘在热恋。果然姑娘的对象似乎就是自己的导游,一个精明能干的巴西小伙子。发现新情况的她把自己看到的八卦给老公,遭到了老公的嘲笑。
后来证明王阿姨的判断太准确了,当他们看完野生动物归来后,果然看到了灿烂的晚霞中姑娘朦胧美丽的剪影。原来这个姑娘也是游客,来到湿地后遇到让自己心动的这个巴西导游,留到这里已经几个月了。
“看年轻人在谈爱,谈婚姻,好幸福哦!回想当年我们也如此幸福的过来,爱!结婚!现在老了就是亲人的感觉了。”当年的北京姑娘张钟津插队山西时,一次相亲中就对张广柱一见钟情,“我和老公结婚的时候他们单位的年轻女孩都不参加我们的婚礼,因为我把老公从他们手里抢过来的。”
“看到一句话,有所感,发上来大家看看”,王阿姨的微博中一句话也许正是他们几十年感情的写照,“找一个你爱与之聊天的人结婚,当你年龄大了以后,就会发现喜欢聊天是一个人最大的优点。”
在外面的日子和在家没有太多的区别,要吃饭洗衣收拾自己整理背包,二老也会有磕磕绊绊的分歧拌嘴。“唯有不一样的是看不同的风景。时间上不允许没完没了的生气。不管有错没错,一定要认错。”这一点,张叔叔做得很是让王阿姨满意。
那天当二老闲聊感叹“这个故事真浪漫”时,旁边的一对德国情侣意外地学着汉语接话问道,“浪漫tic(romantic:罗曼蒂克的意思)?”就这样,王阿姨还无意之中发明了一个词,“浪漫tic”。
“无惧意外,终老自然中,也是最美的归宿。”
这对老人的背包游缘起2007年徒步云南虎跳峡时一次纳西族的喜宴,两个拿着砖头一样厚的《Lonely Planet旅行指南》但不会说汉语的老外让二老很受触动,他们随即以长达一年的时间准备欧洲之旅。张叔负责攻克语言大关,王阿姨则一趟趟地跑银行学习信用卡、旅行支票、汇率计算等知识以及了解签证相关手续,还负责目的地历史文化学习。二老每周还保证一次爬山,积蓄体能。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他们开始转战各大旅行论坛学习知识,从二指禅打字练习到盲打。
曾经参加了一个幸福小测试的女儿对二老一直很支持,“父母健康快乐,都算幸福指数的一项。”“和一般家庭不太一样,我们家更开明,希望给孩子更多精神遗产。”张叔叔42岁时就有勇气放下让人羡慕的社科院公职下海,而王阿姨甚至也觉得自己有点“神经病”。
旅行中的王阿姨负责财政大权和做饭,张叔则规划行程、订机票、住宿以及简单的沟通。2008年3月至6月,二老走完了希腊、意大利、西班牙、法国、荷兰、比利时、德国、捷克等欧洲16国。
在威尼斯奈何桥上,二老遇到三个中国旅游团扎堆;在德国天鹅堡,乌泱泱的中国人忙着照相,“和中国人僵硬的面部表情不同的是欧洲人都很生动。回来再想,我们不仅要走欧洲,也要宣传欧洲游经验,还要环球,让更多人了解到自助游的中国人面孔。”
行走的脚步一旦出发,便停不下来。2009年9月至12月完成美国、墨西哥、加拿大、古巴北美四国,其中自驾车2万公里穿越美国,走完了52个国家森林公园中的24个;2010年7月至8月,携当时7岁的外孙游走俄罗斯,住宿饮食等条件算是奢华了一点,但依然坚持徒步穷游。这对于7岁的外孙也是一个考验,35℃~36℃的骄阳下只有一顶帽子遮阳,“唯一能够保证的是每天5粒人丹和大量的水,以至于小外孙经常说:我的肚子是多味瓶装伏尔加河。”
每次出行之前二老都会留下“遗书”,“这是一个健康的心态。无惧意外,终老自然中,也是最美的归宿。”
两年多下来,不仅发布了上千条帖子,还合作完成了一本《花甲背包客出国自助游攻略》,被数家出版社拒绝后,只好在国家老龄委下属的华龄出版社出版,不过几千册的印刷还是被堆在库房发霉,而另一方面则是广大粉丝苦于买不到书,无奈之下,王阿姨又开始一趟趟地和出版社以及几大网络书店交涉。【对话花甲背包客】
记者:哪里的风景最美?
花甲:人,才是最好的风景。自然风景会有审美疲劳,但是看人的故事是无穷无尽的,特别是南美。
记者:出去最大的感触是什么?
花甲:总会有人猜我们是日本人、韩国人、新加坡人,甚至泰国人。每当我们说是中国人,对方的反应或热情或惊讶或冷淡。这种微妙变化,真是百感交集。西方国家上世纪70年代就开始的自助游其实是一种健康时尚的体育运动,应该得到赞赏和推广。
记者:现在很多人想跟着你们一起走。
花甲:这个特别不现实,时间、目的地、方式、签证都不同。我们倡导:做自己的导游,做自己的旅行社。
记者:现在的影响力是最初期待的效果吗?
花甲:分享的动机是希望老年人改变生活方式,到现在的情况却是年轻人比较追捧。这一点很遗憾。
记者:关于旅行,还有什么建议?
花甲:旅行,不一定要等到退休后。我们提倡一个时髦的概念:间隔年。刚毕业的学生,工作遇到瓶颈的工作中人,都可以给自己一个间隔年,出去走走看看。
记者: 还是穷游?
花甲:走了这么远,领悟到背包客的最高境界是:去一个遥远的国度,逛一下当地的菜市场,和当地的老百姓随意聊天。
【花甲背包客之穷游说】
穷游之身体是本钱
在国内穿越太行大峡谷时,同行的一对小伙子还一度担心我们两个老人拖累进程,结果只有我们坚持到了最后。每次出发前,我们都要做一个全面体检。
在青海、西藏高原我们都轻上轻下,有一次大意了,爬山太热,我脱了10分钟的外衣,结果就受凉折在了秘鲁普诺一个海拔3800米的高原湖泊。高烧4天不退,中度脱水,各项生理指标都严重不正常,在秘鲁库斯科的一个急救中心输液2天2夜,才站了起来,而与医生的沟通都仰赖于电脑的Google直译。这次起了关键作用的是保险,“一份好的旅行保险很重要。”
穷游之签证最麻烦
2月17日出发时手里只有美国、澳大利亚、墨西哥、阿根廷、南非五国签证和南极2张船票。就是这样,我们依然把环球机票定了下来。这也是为什么14个南半球国家,我们穿越了7次赤道的原因:签证太难办了。
最窝火的是巴西签证,按照大使馆网站指示准备好一切材料以及交了签证费之后,才被告知不受理。最后还是在南非的巴西大使馆办了下来,这还是天天在大使馆门口蹲点的结果。每天他们一开门,就能看到坐在台阶上我们的两张老脸,把他们都烦死了。签证的窍门是,要证明你在国内的工作一定要比在他们国家刷盘子强,你没有移民倾向。
秘鲁的签证最好玩,签证官就一张桌子在圣罗沙大水里支着,感觉像是偷渡,心里虽有怀疑,但面前就是穿雨靴的淌水过来办手续的秘鲁移民局官员。
穷游之语言是小菜
事前有长达一年的语言学习,但语言还是不过关,从大眼瞪小眼的尴尬,到指手画脚的说。但语言不是不可逾越的障碍,关键是自信。特定环境下,肢体语言非常强大,加上画图、现找华人翻译,方法是多样的。出去吃饭时先扒窗户看有没有顾客,看着别人的餐盘对照点菜。看地图把目的地的英文字母写在纸上给卖票的就可以了。还有个窍门,先问对方“Can u speak Chinese?(你会说中文吗?)”会说最好,要是你不会中文,那我还会一点英语,所以你凑合一下我吧。
英文磕磕巴巴,最会说的是:好嘛吃!(How much?)还会说今天、明天、后天、多少钱、2人间、要卫生间、有没有早餐、退房,还会说:漂亮!走南美100天下来,只会“你好!谢谢!再见!”3个西班牙语,
穷游之装备知多少
一个符合人体工学设计的大背包和一双舒适的鞋子是一次旅行的必备,这两样一定不能省钱。上下楼梯、赶火车,背包要比行李箱给力。一件雨披也是必须,不仅可以解放双手,不得已睡地上的时候也有大用处。治感冒、拉肚子、嗓子疼的都带上,消炎的也要带;外用药如创可贴、眼药膏(可以消炎)、清凉油、脚气药膏、痔疮膏……看自己是否有这些毛病,还有要带一些通便的,出门特别容易大便干燥。我们有一个最简单的推子,6个月用了6次,老头头发长了就推一个光头。一堆转换插头和接线板都是必须的,不过可以买一个万能的转换插头,只是我们没有。接线板不能省,到了旅馆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所有的电器都插上,到休息的时候就安安心心了。最得力的是一个被我们叫作“小汤姆”的GPS导航仪,还有语言不好的人得用快译通喔。简易电饭锅可以省掉很大一笔饮食花费,还可以保证在外面有热水喝,一个保温杯也是必须的。
穷游之真的那么穷?
所有人都会问到我们花费,其实我也掉钱眼里了,很算计。我只能说,每一趟的花费差不多是一辆中档轿车的价格,给大家一个弹性想象的空间。只有规划好行程,住宿、交通、装备等细节确定以后,才可能知道总预算。许多人以为我们很有钱,其实刚从山西回北京的那几年,我还做过打扫卫生和做饭保姆等工作。我倒是可以给大家分享我们的省钱秘笈:廉价航班往往是半夜起飞或者抵达,这样睡机场的话就可以省掉住宿费了,还不用担心安全;在澳洲和美国也曾经十几天住在租来的轿车里,偶尔才去汽车旅馆;青年旅馆也是靠谱的选择,曾经在澳大利亚住过22人一间的房,每个铺位17元。欧洲之旅由于是火车通票,不仅节约了交通费,还省了一大笔住宿费,市内交通全部靠走。没有条件洗澡的情况下,每周一、三、五不洗脸,二、四、六干擦,这是我们40多年前插队时就学会的,现在又捡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