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100米处已死亡13人,减速、慢行,保持车距——八宿县公安局”。交通指示牌上,“死亡13人”五个大字被红色字体醒目标示。国道318南线途经的八宿县海拔3192千米,这个路段有多处急转弯。从7月7日算起,刘佳已经在川藏南线上骑行了14天。经历了高原上的长途跋涉,刘佳对类似的“死亡数字”早已有了“免疫”。他停下车,从包里取出相机,让他的车和“那串数字”合了个影。
连续21天,平均每天骑行10个小时,单车骑行的总里程数达到2100多公里,沿途翻越了10座4000米以上、两座5000米以上的险峻山口,横跨大渡河、金沙江、澜沧江、怒江等大江大河……大二学生刘佳凭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自信,把险象环生的川藏线踩在了脚下。
挑战前,这个22岁的小伙子并没有刻意进行骑行训练,甚至此前连单独出游的经历都很少。
刘佳是福建师大福清分校体育科学专业的在校生。和多数学体育的男生一样,他爽朗、乐观、自信、爱挑战,是个“喜欢给自己自由空间的人”。2010年年初,还是大一新生的刘佳被《川藏骑行记》这篇文章中的传奇经历深深吸引,开始对那片神奇的土地心驰神往。没有丝毫犹豫,第二天,他就把新山地车扛回了家。
从2010年寒假到今年暑假,他在“天涯”网上看了许多“经验帖”,还在QQ上加了十几个成功挑战川藏线的骑友和七八个话题为“进藏”的QQ群,向有经验的网友们讨教。至于为何没进行特殊的体能训练,刘佳的答案很简单:“体科嘛,一直很自信。而且在高原长时间骑行,体能再好,到最后也是靠意志力坚持下来的。”从一开始,他就相信自己能坚持到底。
为什么骑川藏线?你会把脚踩烂的,你行吗?你不是开玩笑吧?朋友们的质疑让刘佳变得更坚决。这个暑期一放假,他就带上山地车乘火车直奔成都,为了不让家人担心,他骗家人说自己只是去成都旅游。
和许多计划探险川藏线的人不同,刘佳在离开福建前并没有找到合适的骑友。到达成都后,才临时组建了一支队伍,年纪最大的是福建德化县某中学的体育教师郑金辉被大家唤作“大叔”,队员必胜和程鑫来自重庆万州,大超来自江苏徐州,是珠海一所高校自行车社团的会长,依文和施立则来自浙江。这支7人的队伍中,最后顺利走完全程的只剩5人,除了“大叔”外,其余都是在校大学生,刘佳是年龄最小的一个。
“大叔”的户外生存经验相对丰富,途经怒江七十二弯时,他的自行车钢圈破裂,大家都以为他的车胎可能会因此报废而无法继续前行。但他却出人意料地用旺仔牛奶的铁皮缝合了破损的钢圈,半个多小时后便骑着修好的自行车和大伙儿会合了。刘佳回忆说:“后来‘大叔’每到一个目的地都会用旺仔牛奶的铁皮修补一直破裂的钢圈,最后整个钢圈的1/3都是旺仔的图案。”
川藏南线沿途所要经历的惊险可想而知。刘佳并不是那种遇到风险就想着硬闯来追求刺激的人,他和队友们会慎重考虑自己的选择。从雅江到理塘再到巴塘,泥石流、塌方不断,有连续两座海拔超过4000米的高山,还有几十公里的无人区——这是抢劫案频发的高危区。刘佳到达新都桥时,适逢暴雨,强大的雨水冲刷着脆弱的土地,道路随时有塌方的危险,前方已经传来有人在高尔寺山上被抢劫的消息。“那时小鱼在想,如果小鱼不存在了,那么小鱼的一切追求是不是都变得没有意义”——自称为“小鱼”的刘佳,在日志里回忆了当时内心的争斗。“小鱼不畏惧失去生命,但更重要的是生命的存在与失去应该有它的意义”,他和所有理智的骑友一样,选择了搭车前进。在这篇日志中,他因自己没有坚持全程骑行而向心中的圣城拉萨请求:不要怪罪小鱼。理智的刘佳其实是选择了一种更可能持久的方式去接近它。
刘佳说,回来后,他的人生观改变了许多。这种成长,也许只有亲身走过川藏线的人才能领会。闭上眼睛,他仿佛又看到了东达山上凛冽的寒风夹着雪花,宗巴拉山上的特大冰雹肆无忌惮地掠过最美的川藏线,还有那垭口上随风飘动的经幡和漫天飞舞的哈达,以及那一路垒砌起了祝福的嘛呢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