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南埭廊棚南侧临河,北侧是寻常人家,宽不过二三米。墨瓦盖顶,青砖铺路,圆木为柱,虽朴实无华,也落落大方。河水悠悠淌过,仿佛恒久不变而无时不变的岁月。
沿河行去,一些挂在门前的小木板或纸板上写着粉笔或毛笔字:住宿。字皆稚拙,却透出亲切。
找了几户临河的人家,或是已有人住,或是不方便洗澡——老房子总是这样。当年我家还用马桶,每天一大早提去放在门口,有专人来倒去用做田里的肥料。夏天门前的塘河就是游泳池兼浴室,每日傍晚有多少孩子尽情戏水玩耍。简单而快乐的日子,就象流水。而你,不能跨入同一条河流。
转到北栅街,街口有位阿姨招呼我们看看她家的房子。二楼的一个房间,新装饰的,整洁舒适。虽然窗口看不见河,但下楼往左数步,就是北栅河。我们很喜欢。问阿姨房价,她有点犹豫地说70,倒象是不好意思,怕把价格说高了。我说60吧,她爽快答应。于是卸包,稍作整理,揣着辘辘饥肠晃悠去也。
四
出门过了永宁桥,就见安境桥。我静静看着它们,平凡中透出秀美,朴素中蕴涵沉稳,仿佛两个阅历了人世沧桑,担得起悲欢苦厄,却仍不改赤子心肠的壮年汉子,相对而坐,娓娓谈心,是让人衷心地信任。我一时不由看得痴了。永宁,安境,古老简单的期盼,籍着两座石桥,散发出动人的力量。
安境桥畔,“陆氏老馄饨”担。要了两碗,坐在长木凳上等着,看身旁檫肩而过的人。馄饨的味道差强人意,只是因为饿,倒也吃得哧溜声响。想起吃过的各地各式各样的馄饨,难道馄饨里也有着人生的印记?不禁一笑。
已近傍晚,霞光掩映中,西塘的流水石桥屋檐墙角透露出一派烂漫的金黄。我们在依依轻拂的沿岸柳叶旁,徐徐踱步在北栅街上。此时游人已少,西塘更显现宁静安详的美丽。我们静静走着,无思无虑,不悲不喜,那一刻我和身畔悠然的河水似乎并无区别。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有什么不同。
一位独自散步的老奶奶,在身旁看着我们微笑。我们也朝她微笑。老奶奶和我聊天:“我们这里乡下地方,你们倒是喜欢来呀”。嘉善本地话,我是大致听得懂的,因为和上海话差不多。女友一知半解,却也笑笑。我用当年在上海读书时学的“洋泾浜”上海话和老奶奶搭话:“乡下地方好啊,空气老好!” 老奶奶很开心:“空气是好的,就是你们年轻人不喜欢住老房子的。”我说:“我家以前也是老房子,用马桶的。”我想起我的外婆,善良又重礼,乐观又热情的老人。她们一生为儿女操心,只知付出不求回报,平凡而伟大。老奶奶和我聊了好一会儿,我翻译给女友听,她只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