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我迷恋蒙古草原

（一）草原上的彩虹

我是个迷恋旅行的人，仿佛一年里的所有时间就只为了那一两次旅行而等待或准备。也许我的生命也就是为了一趟又一趟充满梦想的旅行而存在，所以我只有三种状态：等待旅行，旅行，和旅行归来后的落寞。

我是个出生在内蒙古的北京人，对草原有种情结，尤其看了《成吉思汗》后，到处跟人说我是蒙古人。各处的草原也去过多次－四川的，云南的，北京和呼市周边的－而深入蒙古草原的深处，这是第一次。

我们这次没有开车，喜欢discover旅游节目里的伊恩，我们也到处搭车，这样倒也认识了不少当地的人，了解更多当地的事，常常聊得很畅快。

8月27号清晨我们搭上了北京到太仆寺旗的大巴，从新发地出发，原来中途也可以上车，票价82。每次坐上大巴总有种心跳的快感，就明明是去开始新的旅程了！初秋的天气也特别美。除了八达岭高速有些堵车一切尚好，只是前排座位的农村大娘晕车，一个劲地吐，同情归同情，但我确实一路都笼罩在呕吐物的酸味里！中间我还送了一个塑料袋给她继续吐。中午我们到达了距太仆寺旗8，9公里的首站，叫虹客栈－挺诗意的名字－网上找的。207国道275里程标处就是，听说这里是太仆寺最美好的牧场——贡宝拉嘎：神泉的意思，崩崩山——音译的蒙语：包恩本，小山丘的意思——我也开始迷恋蒙语了，用蒙族男人低沉的声音说起来，特别好听。原上彩虹客栈的地理位置就是这两个蒙语：贡宝拉嘎苏木，崩崩山嘎查－苏木相当于乡，嘎查跟村落的意思差不多。

没想到的是原上彩虹客栈的晓静，竟然在路边等我们，也没想到店主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很亲热地接过我们的背包，这让我心里热乎乎的。她提前给我们留好了靠窗户的桌子，餐具已经摆好；我们订好的房间也收拾得很干净，放了行李就来吃饭。这里有很地道的蒙古餐，吃当地特色食品一直是我旅行中的重大内容之一，而且几乎各地的食品我都特别乐于接受，不象我丈夫，藏区的酥油茶他喝不惯，云南的米线也不爱吃，呵呵，麻烦得很。不过全程总是他背着沉重的行李，照顾着我陪伴着我去想去的艰难的地方，让我常常感到幸福。

蒙古餐吃过很多次，在这里我吃了从没吃过的爵克拌炒米！真是特别好，我本来就迷恋所有奶食品。爵克，听晓静说是牛奶里提炼出的最精华的部分，一大罐子浓浓的鲜奶也只能提炼出几勺爵克，味道浓郁，香滑，有点象酸奶和奶油混合的味道，拌上地道酥脆的糜子炒米，特别好吃！当然其他蒙餐也非常地道！手把肉啦，蒙古饺子啦，蒙古炸糕啦，烤羊啦……对了，这里还有我从没见过的“奶啤酒”，度数很低，乳白色的，很有趣的味道，要不是我们还要深入去玩真想带几瓶回去，给大家常常新鲜。

本想住一晚第二天一早就出发，但晓静告诉我们去苏尼特的车单号才有，这里又那么美，还有那么多好吃的得一一去尝就决29号早上走。当天下午当然去骑马，我丈夫骑的非常好，我们并马上了对面的牧场，初秋的晴日特别清朗，草已经泛一点黄，偶尔还能看到晚谢的野花，风吹过来不热也不凉，但就是有种秋天的味道。这里真的牛羊成群，白云朵朵，骑马漫步上丘陵，就是晓静告诉我们有敖包的地方，登高下望草原辽阔壮美，宁静圣洁，远处的林场，花谢后的油菜田，小村落；高空除了白云，还常常有喜鹊，还见到了鹰！——那动物飞翔的姿态真的让人想向它顶礼膜拜！我们在山顶待了好久，都没有说话，有的时候不说话也是种沟通，是种享受，我很享受这里的宁静。啊呀！一想起北京的三环路我就想发疯！

晚上吃的少，喝了很多奶茶，这里的奶茶特别好，我听见当地人来吃饭的聊天说这附近就这家的奶茶熬得最好喝！这东西很好，初秋的草原之夜已经有些凉了，热热的奶茶喝来最舒服，而且还有润滑肠道的功能！9点多看见晓静带着她的两条大狼狗跑出去了，其实是两条大狼狗带着她！我能从她的眼神里看到快乐，我想这就是为什么她离开北京来这里做这样的事的原因，她也许也厌倦城市吧？也许也享受宁静吧？她溜狗前过来把他们的高能手电拿给我，因为我们想去外面看星星！这里夜晚没有灯光，但是繁星密布，我听见另一家来玩的客人大呼小叫的，说是长这么大了，第一次看全了北斗七星！他们一家披着外套在院子里吃的饭，非常惬意，不过可能酒喝的多了，有些吵闹，所以我们决定去对面的牧场上看星星。我们看到了银河，真的飘飘渺渺，绵延无限；我们还看到了流星，划得太快我都来不及许个心愿；有些星是蓝色的，有些是发红色的，我们同时觉得这怎么好像在天文馆看天象呀！那时我俩就感叹哪里能看到天象厅里这样的夜空啊！走在牧场的小河旁，我们关了手电，听着水声，虫鸣，鸟叫，还有嘎查里归圈的牛羊的低哞。

晚上睡得很好，我不到6点就醒了，很精神，我丈夫是很能睡的。洗漱收拾后我就出去看看清晨。一出门碰见晓静，她巨兴奋，告诉我西边草滩里正在举行蒙古火葬哪，她正拿了相机要跑过去，我当然瞬间被感染让她等我一下，我也拿了相机跟她跑了。边走边聊，原来这个“小姑娘”已经快30岁了，还保有着对自然无穷的好奇心和感受力，我明白为什么她总给我一种体谅，周到和温暖的感觉了。我们到的时候终究是晚了，仪式已经结束，只看到远远的一堆火，我突然有点?得慌，她却眼睛放光！走近了，我也兴奋起来，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火葬，是由羊粪砖垒成一个很规矩的高大的矩形，像个燃烧的棺木（见后面图片），人就在里面，要烧上几天，最后，连羊粪砖带人，就什么都没了。蒙古人通常也不做墓碑，我觉得他们的生死更接近自然，更没有汉族人那样甚至花钱雇人来假哭之类的做到极致地喧闹死亡。羊粪砖就是家里的，天天用的，人没了，安静地归去，最后的一捧灰也和羊粪砖的灰混在一起，分不清彼此，也不需要分彼此，风一吹，天地皆空了。

我们静静地站着看，也各自向这位离开的不认识的人道安，草原亘古不变，人来人去，生有何喜死有何哀，不知生又焉知死，我欣赏他们对待死亡的态度。我们只听见火焰燃烧的声音。突然我很高兴，猎奇是旅行一大快事，可是这样的事可遇而不可求啊！我想着回去告诉我的朋友们，蒙古人如何把死去的人放在一大堆羊粪里面烧！这当然没有任何不敬，我看来的牧民们也都自然轻松。所以我飞奔回去，叫醒我丈夫，带着他往这燃烧的草滩跑来…

上午我们要去看玛拉盖庙－蒙语帽子的意思。可它在牧场深处离原上彩虹20来公里呢，于是晓静同意我们租她家的车，而且她亲自带着我们过去，因为庙里的小喇嘛丹巴是她的朋友。开进牧区，这里的牧草和崩崩山的又自不同，非常美丽，快到玛拉盖的一片丘陵上，牧草竟然分红，黄，绿好几种颜色，真象一片锦毯！我们在这里拍了很多照片。

玛拉盖南面是一片湖，后面是敖包山，每年的祭祀都非常隆重，夏季这里还经常举办那达慕，可以想见那时的欢乐热闹。今天确很安静，没有一个游客。先上了敖包山，俯视黑沙图牧场，真是异常动人，草原中的淖尔－蒙语小湖的意思－反映着天上的云朵，牧场中洁白的沙石路绵延到远方，草滩里羊群游荡，敖包山下有一片彩色的田地…敖包如此神圣，顶上系着历次祭司贡献的哈达在蓝天里飘扬。晓静给我们讲解祭司敖包的来历，程序，讲究，好像一个专业的导游。不过她告诉我真正祭司的时候女人是根本不让上来的，她上次参加的祭司敖包就是在半山腰偷看的，她说性别歧视是蒙古族现在她发现的唯一不好的习惯，我也跟着对此很愤然！哈哈。然后去看玛拉盖庙，一进门发现所有殿堂都是锁着的，看来没有节日的时候不总是开着，这时晓静看到了丹巴，一个看来很实在的蒙古族喇嘛，很年轻，汉语说的非常不好，不过人很可爱，他逐一打开大门让我们看，竟然还突然拿出很时尚的拍照手机，给我们看他上次那达慕时拍的照片！这样一个宁静古老的寺院，这样身着僧服的喇嘛，这样时尚的手机，还有湛蓝的天，大殿的金顶，飞檐上的鸽子，绚丽的佛教彩绘，一切似乎象时空交汇，让人忽然觉得恍然—今夕何夕，物是人非，物非人非，物非人是，真正不变的到底是什么？

走的时候我学会了3句蒙语：赛努是你好，塔拉和拉是谢谢，巴耶士代是再见！今天收获颇丰！

中午吃了他们上午刚宰的羊的肝脏！鲜鲜地裹一层羊肚子上最嫩的白油，烤来吃，太鲜美了！不膻！我丈夫只埋怨我在玛拉盖耽搁得太久，让他错过了看这里地道的蒙古宰羊卸羊的过程。听说这里是杀羊不见血！

下午我们又租着客栈的车去了8.9公里外的太仆寺旗，汉名叫宝昌，没太大意思，没什么特色的县城，人民看来倒很愉快富足。我们在这里吃的晚饭，饭比客栈便宜一点，味道并不很好，而且比起原上彩虹客栈临窗的餐桌，窗外就是美丽的大草原，悠闲的大牛经常从我们眼前经过，有时还往窗里望一下那种吃饭的乐趣，县城里就无味得多了。我们很庆幸在牧区停留。下午还顺便在长途站买好了明早六点的车票。

晚上回去，正好客栈的蒙古朋友过来，高大的黝黑的典型的蒙古汉子，听说是把摔跤的好手，虹客栈为客人安排的小型那达慕表演，他就是首席摔跤手，听说在这里的那达慕比赛拿第一的！我们无幸不能领略地道的充满察哈尔风情和男性魅力的蒙古摔跤了，不过出乎意料的是他的歌唱的特别好，听说这里的唱歌比赛他得第三名呢，原来这里的蒙古族是非常爱举办各种民族娱乐比赛的！更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还会唱“呼麦”，那种用嗓子发出金属声音的已经很少人会唱的被称为“蒙古三宝”之一的神奇唱法。他的名字叫胡日勒，和我们聊得高兴了，张口就唱，唱呼麦的时候脸憋得通红，笑起来牙齿特别白亮…

晓静答应早上5点20给我们烧好茶，喝完茶开车送我们去车站。分离竟有些酸楚，我们才相处了两天呀，不知是草原让这里的一切尤其温暖，还是人的温暖让草原显得更博大。

总之，又一个清朗的初秋的早晨，我们坐上了开往有着沙漠和骆驼的，以赛马著称的西苏旗－苏尼特右旗，去赶那里的庆祝内蒙古成立60周年的盛大的那达慕！